当然，愿景与现实之间的失衡问题并不致命，关键是能否从一些信号的背后看到系统全局，并掉头。

　　这是关于及格分的问题吗

　　“要是给凡客2011年的表现打分，我的评价是及格。”陈年说。

　　事实上，这一年本应是凡客奠定江湖地位的关键之年。现在却在电商危机的大氛围中被描述得危机重重。

　　有那么严重吗？

　　如果今天的资本市场还是2011年5月份那样，其他问题都不变，那么，还会有人说凡客的步子太快吗？是环境变得快，还是我们看问题的角度变得快呢？

　　借助电子商务(电商频道)，凡客改变了快时尚领域的格局，也难免产生了冒进之心。比如陈年曾说，“我希望我将来能够把LV收购了，然后就卖跟凡客一样的价钱，我也希望把匡威收购了，帆布鞋就卖50块，这是我非常希望看到的结果。”一时，众人以为笑谈。

　　事实上，中国话有时被放在不同的语境或者介质中来解读，确实可以产生不同“笑点”。那这究竟是说话者的问题，还是接收者的问题，还是具体语境的问题呢？没有答案。

　　如果说2011年真有什么让陈年感到遗憾，或许应该是凡客达人。

　　凡客达人计划推出于去年初互联网开放的大趋势中。从最初凡客定下凡客达人“10亿分成计划”可以看出陈年对这种营销模式的高度期望：按照此分成计划，凡客达人为凡客带来的年销售额将高达数十亿元。陈年将其称之为凡客“特别重要的一步”。

　　凡客达人是凡客提高重复购买率的重要策略。理论上来说，凡客能够从中获得几笔收入：先是凡客“达人”的自消费，其次是凡客“达人”会在自己的人际圈子内口碑营销凡客的产品，达成交易后，凡客以商品售价4%~14%不等的比例给达人分成。

　　然而，达人上线近一年后，表现却并不如人意。

　　这其中既有时间较短的问题，一个完善的社区生态系统的成长和蔓延需要时间积累；另一方面，一个以照片发布为主要活动的社区所吸引人群的年龄段偏小，而这个群体的购买力并不是特别强。更直接的问题是，以销售为直接目的的社区到底能够对用户有多大吸引力，尽管一些人的目标是通过凡客达人社区结识新的朋友，但是如果长期不能形成激励机制，不能弥补自消费的成本，这些人的热情很难持久。

　　另一个关于外界质疑凡客人员流失的问题。陈年称，凡客的几名核心创业元老，虽然并非人人都在公司身居高位，但却一直追随在身边没有离开。而总裁办公室的二十多个人，其中有三分之一是从大学毕业就进入卓越，并一直追随其到凡客的旧将。这些人在过去两年甚至面临外界开出的3倍薪水诱惑，也未选择离开。

　　对于让“让新人做老事，让老人做新事”这种管理风格。陈年说，“我要破除的就是既得利益集团，公司大了就有既得利益集团，既得利益集团很多，每个大部门都是既得利益集团。既得利益集团，都不会希望发生很多创业的故事，我的责任就是，好，有一件事儿，说半天就没人做，我就给你扯出来一个人做这件事，保持公司的创业性质。

　　因为原有的人，兼着做，你就发现，他把重心放在以前的事儿。某个既得利益的集团他的老板只有一个，对于新事物，永远是顺手做的，原有的事儿给他压力大的时候，他就把新事儿就忘了。所以这个时候办法很简单，就扯出一个人来，做新的事情，而对这个新人是什么，100%，这个事情就是他生命的100%。”

　　中篇：对的？

　　最近，陈年无意中下了一款手机游戏，名为《三国群英传》。动动手指就刀光剑影。他有点上瘾。

　　上瘾的陈年有一关总过不去，在管理层里一问，发现竟然有三个人同时在玩。其中一个自认技高一筹，凑过来一看，方知自己原来装的是免费版。“免费版难度低啊。此人扭头立马下了一个高级版。6美元。”

　　“用户行为的变化，有时真的很微妙。”这是陈年对此的感叹。陈年对用户行为的关注，超过了企业其他运营指标。对他来说，用户体验是检验品牌的第一标准。举例来说，围绕“用户增长”和“二次购买率”，凡客推出“300公里内24小时配送服务”、“三十天免费退换货政策”——飙升的企业成本摧毁了凡客盈利的可能。

　　然而这一切对凡客的未来都是有价值的。88岁的“亚洲糖王”对陈年说，一个创业者的格局观才会决定事业的高度。

　　——或许，我们有必要还原一下陈年的这个“人”。

　　“平平”

　　关于人。那天下午，我们聊到了乔布斯。

　　这个话题原本起因于，凡客不久前在网上开卖的《乔布斯传》。因为陈年的卓越网背景，很多出版社开始向其寻求合作。陈年推掉了。“卖书太辛苦！”

　　“《乔布斯》在凡客上本来预期能卖多少本？”我们问。

　　“一百万本。”

　　“实际上呢？”

　　“过三分之一吧。但这已领先第二名很长一截了。”

　　“你自己看完了《乔布斯传》吗？”

　　“看了。看到了一个人原来可以承受那么漫长的失败。”

　　漫长的失败？2000年陈年参与创建卓越网，四年后卓越作价7500万美元卖给亚马逊，陈年留下来完成交接后离职。“对那种看着儿子被后妈轻视的感觉体会深刻。”其后，他创办我有网，交易各种网游中的道具，很快破产。

　　这一过程是对还是错呢？从个人财富来讲，通过卓越网的股权收益陈年达到了财务自由，并且卓越团队后来又构成了凡客的主力班底。但是从一名创业者角度，先是被迫离开自己的公司，继而在信心满满的时候遭遇新公司破产。

　　所以，什么叫对，什么叫错呢？

　　创办卓越之前，陈年做过记者，当过《书评周刊》的主编，也一度把读书写作当作头等大事。至今，他的骨子里还是一个读书人。比如，我们聊到乔布斯的极简设计其实是受到了日本几位设计师的影响。陈年对这样的起点追溯很有兴趣，他似乎认为这是在为日后流行的凡客体以及凡客的品牌建设寻找一个逻辑起点。

　　“1996年的时候，我写了一篇《解构余华》，然后去找他。他比我大9岁。他给我指出了一点，你的语感很好，在这个前提下最好能够做到最简洁的表达。”“我记得他当时给我讲了的故事，就是《许三观卖血记》。他让我意识到怎么准确地、精准地把情感包含在极简的叙述背后。”

　　2006年，陈年开始写作《归去来》。故事主人公“平平”出生25天即被母亲离弃，由奶奶一手带大，在山西闻喜县农村度过童年，直到19岁方才见到自己的母亲。平平经历坎坷，两度辍学，对家乡的黄土有根深蒂固的记忆。

　　后来，挣钱后的平平开始了对名牌的迷恋以及奢侈品的购买。迷恋的程度可以概括为：不需要超过5分钟的思考，便可以为任何一种5万元以内的东西付账，只要它足够名牌足够简洁，简洁到看不出是名牌。

　　熟悉陈年的人说，这个平平就是陈年本人嘛。

　　《归去来》写了大半年。“过去的亲人全都回来了，记忆全被唤醒了。你会想，某一个亲人是不是在客厅里坐着啊。我写着写着就看一眼，一个人越想越怕。”

　　2010年，陈年花了一万多元，找堂兄的舅舅给老家的窑洞砌了三面砖墙，把窑洞围了起来，院子里也铺上地砖。陈年对堂兄的舅舅说：“这是我童年、少年成长生活过的地方，我要一直保存下去。”

　　文化人出身的陈年最终巧妙地躲避了廉价带来的品牌陷阱。什么是时尚？陈年说，“时尚就是正确地表达自己。”它把廉价的凡客产品定义为“人民时尚”。人民时尚，我想，如果这个词当初被定格成“平民时尚”或者“大众时尚”那就悲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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